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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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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皮質的座椅, 十分舒適,艙窗外是燦爛的陽光, 以及沈落在飛機下的朵朵白雲。悠悠第一次坐這樣的私人飛機,此時心裏還是雀躍的,機組人員過來禮貌問她需要喝點什麽,悠悠要了杯香檳。

此時機艙裏的場景,在一邊窗艙靠放了一張長沙發,奢華高級的皮革,穿著藍色旗袍的南境正蜷縮在上面。

這是到港後的第四日, 她們返回B城。沒有再坐民航飛機,而是坐的那位先生的私人飛機。悠悠不會再像最初一樣大呼小怪,感嘆他們生活真浪費,因為她已經明白,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方式。

從豪車裏下來, 上飛機前,雖然南境一臉靜然, 但是悠悠在她身邊太久了, 自然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南境雖然時常沈默, 但沈默和沈默間, 是不一樣的。她過去的沈默,可能是累了倦了,不愛說話。但是現在的“沈默”, 她像是在走神。

悠悠回憶這幾次,她瞧見的,南境和那位黎先生的境況。

一次是, 那日她離了那棟摩天巨樓,隨後由阿K先生安排的人, 去免稅區一陣shooping後,返回維港城酒店,結果就見著從餐廳打橫將南境抱下來的那位先生。原因是南境用餐時貪杯醉酒,前一天晚上又未睡好,結果醉了——這是悠悠後來無意間問起,南境羞紅了臉和她說的。

之後悠悠休息好了,便去南境的套房裏,守著她。等南境清醒了過來,悠悠便給那位先生的助理去了消息,說南境醒了,之後,便有車來,將南境接了出去。南境出去的時候,身上還穿了一身常服,但是回來時,身上已經是一身極有風情的淡紫緞面旗袍,腳上的鞋,是刺繡鑲了細碎鉆,看上去,南境像一朵蒼翠的花朵一般。南境洗浴了出來,換上浴衣,那脖頸上,全是痕跡,延伸到鎖骨,如果被記者追拍,大概追著記者,要用大價錢買下來照片的程度。

後來,第二天,南境便是被接去看馬賽,悠悠也跟去了。只是觀看的位置不在同一個房間裏。那日比賽之後,悠悠便感覺出,南境和那位先生之間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在於,那位先生把南境送到了套房門口,之後便離開了,並未進南境的房間。情到濃時,兩人不必有這樣的隔閡和疏離吧,那倒像是,那位先生,對南境的一種“警告”。

但是這“警告”,源自何處?

南境並不敢忤逆他行事。

南境如何敢忤逆他,一切,不過看那位先生的臉色而已。當他真地對她生出“生氣”之意,南境是無法可行的。

悠悠明白南境的處境。有錢人的世界,錢就是權,南境如何去忤逆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

虛與委蛇、忐忑應對,這就是之前她問南境如何應對時,南境回她話的意思。

只是,南境也漏掉了,她要如何去應對這種權勢男人生氣之時的招數。

.

“南境?”

“啊?”她似是回過神。

“你要不要些喝的?”空姐剛剛就問了一次悠悠,是否需要詢問林小姐,因為林小姐樣子看上去不太能讓人去打擾,而她,是林小姐的助理。

“不要了。”

“吵架了?”悠悠尋思,她是否需要一個人分享心情。

她幹幹的一笑,之後說了句,“沒有。”黎廩秋是心思太沈的人,南境摸不準他是生氣還是沒生氣。但是總歸,是冷淡了些。但是“冷淡”其實是她想要的,但現在心裏,為什麽又這樣煩擾?這“煩擾”又反過來,更加劇了她的自縛與困擾。

發生了什麽呢?原本這幾日,他們的“情”,很濃。濃到南境,都差點沈溺。憶起那日醉酒,南境迷迷糊糊被他抱起,送回酒店。他摟她在沙發上親吻,南境迷迷糊糊囔“熱”,是熱的,她額頭上起了薄汗,脖頸裏也是。身上衣衫倒是好的,只是這俊逸男人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手,算不上君子。在某處,剛剛好。觸感極其曼妙,他忍不住試探著微用力。換來他臂彎裏這朵嬌嫩的白茶花朵,微微一顫。似疼。

重新吻在一起,他緩緩。情濃難割,她嚷著“熱”“難受”,便摟了她去浴室,浴缸落在一處有造型感的圓窗旁,外面晴天朗朗,海港與大樓與藍天相融而相當益彰,景色獨一份的美。

卻美不過他眼前這景。

南境融在溫水裏,似是舒服了一些。他彎腰於浴缸邊沿,手掌貼了南境脖頸,拇指抵了南境下顎,讓她揚起頭來,將一張微張的唇,送上他唇。

吻了幾分鐘,她也不見舒適,大概是熱了一陣,散了酒意,微微清醒了一些過來,心驚於自己竟然是在浴缸裏面。

“少爺。”

“醒了?”

“嗯。”南境咬了唇。

“我下午還有會議,我們快一點。”

“嗯?……啊,少爺……”水聲裏,掩了南境的潺潺哭意,卻又被他的吻封緘。

南境想,自己以後,再不敢住這裏。再不敢看那窗外的景。她狼狽不堪,黎先生卻還是君子模樣。南境其實還是迷蒙的,醉酒思考能力會下降,話是不用經腦子的。

“少爺就願做這種事情,自己當和尚。”

南境說這話時,還泡在恒溫水裏,裏面的按摩流動水流,正在細細地按著她身體。黎廩秋在整理他自己的衣服,他打電話叫了樓下面的店長安排人送幾套衣服過來。南境在浴缸裏,自己翻了個身,她自己舒服極了。酒意、睡意、懶意,讓她極想睡覺。黎廩秋走過來,彎腰,伸手輕輕捏她鼻子,“知道你沒準備好,南南,你準備好了,我不客氣。”

南境的心,繃起。不明白他的“準備好”是什麽時候。如果永遠沒準備好,就永遠不取嗎?她將一只手臂擱在浴缸邊沿,臉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懶懶玩著水,聲音低低地,說,“其實,是不想要吧。”

醉酒裏,大膽,在某種餘韻裏,她自己被撩得,她自己也想要。

氣笑。

知她,並沒有全心全意愛他。

沒有全心全意前,他才不要她呢。

欲|望太淺得,情愛才難。不是全心全意,便可不要她。

他在國外求學時,曾與同學一起,在股市裏,殺得對手慘敗。金融,於他而言,不過是“欲|望”而已,要勝利的方法,就是把控自我。他善於抓人心,如何參不透林南境。

她怕他。過去就怕。在老宅裏。小時候,她聲音還是脆朗,那時候感覺,這老宅森嚴,她是他心裏的一抹松意。常讓他覺得松快。只她在他身邊,讓他覺得無所危意。有她在旁,他能睡上好覺。一直都是。

後來,她見他時,常垂頭,含了羞意。眼裏又時常多了一份倔意和警惕。仿佛他是某種洪水猛獸。他其實,難解了很長一段時間。明明兩人關系還算和緩,但是又疏離得緊。他亦在某種不明的下意識裏,去靠近一點,她便退得厲害。她退得越遠,他追得越緊。是試探,是探究。是探究她,也是探究自己。

他對自己,對於她的反應,很感興趣。

是的,他是一個善於專研自我的人。他要看清自己的“欲”,看見自己的“求”。那場意外的親密,提前壓縮給出了他的“渴求”。給他提了醒,“哄”和“安慰”,他能給出這樣的情緒,就說明,他要從她那裏獲取的是……“情”。

她的眼淚,從他這裏,獲取的,是,“疼惜”。

所以,他疼她,愛她,慰她。

那,要從她那裏收回來什麽?

癡迷、沈淪、情愛。

林南境到底是否“愛”他,他琢磨不透。她年齡太小,情與愛,她其實,還承受不起。所以,她的“逃”的含義,就豐富了。是害怕,而“逃”,還是“不愛”,而“逃”?

沒關系,她還小。一點點來。他需得看清,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打好領帶,扣好袖口,重新走回紋路優美的浴缸邊沿的大理石地面,附身雙手撐著邊沿,註視了南境眉目,仿佛在描摹,出聲說,“林小姐,你自己也知道,現在我們適不適合發生關系,你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南境縮起雙膝,雙手抱著,紅著臉偏開,去看窗戶外面,不看他,說,“那你還對我做這種事。”

“哦。”他起身,散漫,仿佛並不十分在意,說,“男女情|愛,不過緩慢推、進,這是一個過程而已。”

南境臉上,又羞又熱,她閉著眼睛,用手擋住臉,不想讓他看一點。

水聲響動,他手指撩起點水,灑在南境身上,像是開玩笑,說,“泡了多久了,快點起來,去睡個覺,下午若有時間,還有事找你。”

南境不回應他,仍舊用手擋了臉,不讓他看,聽到門聲響,她才放下手來。身上還是熱的,心裏也是燥的,又甜。其實,如果可以,她不想他走。想他抱著她,睡午覺。身子在水裏,也躁著,甜蜜地躁著。

下午,不知睡到何時,醒了。後來,出了門,去了何處?不過是一棟很老舊的裁縫鋪。量身裁衣,南境打電話過去,那邊沒接,過了一會兒,他打電話過來,南境在電話裏問,為何送衣服給她。

“踐諾。”

“嗯?”

“林小姐,你的嬌貴旗袍衣物,我還沒還你。”

南境,“…………”

那其實是大太太沈依霜送她的。不過這些內宅的事情,他是不清楚的。而且這家裁縫鋪子其實有她的尺寸,連比著她尺寸做好的衣服,現成就有三套,南境選了一套穿上,這鋪子,外表其貌不揚,其實裏面還兼做寶石鑲嵌,接的單,都是城裏名流。老裁縫見南境換上旗袍之後,風情實在配得上那衣物,便拿出珍藏的寶石繡鞋,請南境換上。可說,美得獨具一格。

南境拍了一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很好。”他回。

晚上陪他吃晚飯,陪他坐車回酒店時,在車上,南境就坐在了他腿上,任他親吻。親著親著,他又是無奈地一說,“南南,你又…”

南境羞得埋在他胸口,不願意擡頭。

嬌貴的旗袍又…

她嬌貴的鞋,掙紮著,散在車廂裏各處。

意外在後一日的比賽。

賽場包廂。原本是南境陪他一起看比賽的。

走廊寬敞,馬會員工來回走動忙碌不斷,見到黎廩秋時還會打聲招呼,“黎先生好。”他對外形象一向溫和,看得出,他們都很喜歡他。

此時,走廊盡頭的電梯過道處,玻璃門打開,有職員瞧見走進來的人,便恭敬道一句,“黎太太好,黎少爺好。”在黎廩秋前面的南境,於是便看見了一簇人簇擁的三太太宋佳琪和三房少爺黎俊哲走了過來。

南境一顆心提了起來。她自己都克制不住地,人往旁邊退了一步,等南境反應過來時,心裏升起一股淡漠的悲哀。她幼時來到黎家,最開始是在五太太處,三房和五房過不去,三太太是一個性子非常囂張跋扈的人,雖然跋扈,但是她能力彪悍,娘家也不錯,是一朵解語花,所以黎英鴻一直都非常喜歡她,什麽都依。三太太後來把張寄雲和南境要了過去,說當年五太太最會做事情,既然是五太太同鄉,自然得人心,所以就把南境和張寄雲拉過去了磋磨。

後來大太太沈依霜無意中瞧見南境受欺負,便出言,把南境要了過來。沈依霜和黎英鴻的關系,如同陌路,三太太最得喜愛,但是宅子裏,誰都知道,黎家未來的主人是誰,是黎廩秋,沒有人,願意去惹大房。三太太雖然跋扈,但是在沈依霜面前,她是不敢太造次。比家世、容貌、才情、地位、社會資源,宋佳琪不會輸給其它幾房,但是她永遠比不過大房。南境入了大房,生活才平順了不少。

然而,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南境骨子裏,竟然還是改變不了那種懼意。南境垂了頭,站去一邊。

宋佳琪和黎俊哲這次公司裏是吃了大虧,原意只是來賽場散心。哪知會撞上黎廩秋。

“大少好啊。”宋家琪出言。

黎廩秋是暗藍西裝,只不過他並沒有打領帶,西裝外套也未扣,因為是和南境看比賽,他顯得輕松隨意,走路時,單手還插在兜裏,瞧南境突然就往旁邊站了,他擡起頭來,便看見了三太太宋佳琪。

對方出聲,他略一頷首,“三太好。”

黎廩秋一米八幾的個子,散漫隨意,三太太中年,已經發福,臉盤圓潤,氣色極好,耳上鉆石、手上翡翠,身上珠光寶氣,瞧著富貴逼人,氣場自然散開,然而,這氣場打到黎廩秋那兒,好像自然消失了。

“大少日理萬機,今日還有時間出來看比賽。”目光往旁邊一看,她眼眸瞇起,“林小姐?”

南境很難自處。想今日沒有來就好了。

南境的身份,是很尷尬的。她就算從港島逃跑了,她也不過是黎家的一個“傭人”而已。這是她自小的身份,此刻她十分的難堪,她想,黎廩秋應該也會很難堪,於是南境率先出聲說,“三太太、三少爺好,我是林南境,回島來工作,順便來看看大少。”

“哈哈。”黎俊哲聲音從人群裏發出,南境臉上燥紅,垂著頭。

宋佳琪此時帶著含義莫名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向黎廩秋,然而黎廩秋不為所動,他甚至抽出煙盒來,攏火給自己點了支煙,隨後夾煙的手指,往三太太一群人所站的位置一指,道了句,“乜事?無事,唔該。比賽開始了。”

三太太氣場是外露散開,黎廩秋一向待人溫和,但是他一旦沈下臉說話時,沒有人不怕。何況還是擋了他路的無關人員,大家自然讓了路。

有會場的公關人員終於回過了神,趕緊上來,引導著把黎廩秋那間包房的門給推開了,然後禮貌恭敬地請黎先生進去。黎英鴻中風之後,“黎先生”這三個字,在港島分量極重。黎俊哲,大家也只叫他一聲黎三少爺。一個簡單而平常的稱呼,背後是權利和他的位置。

南境沒有跟進去。南境聲音輕柔地說,“少爺,您要喝什麽酒,我去給您拿酒。”她把身份和地位,劃得很開。這樣清晰明辨了地位,南境也告訴了所有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黎廩秋以後不必擔著和她攪在一起的汙名。就算有什麽流傳出去,也是她費盡心機高攀。港島圈子的人,不會笑話黎廩秋,也許,還會把它當成他的一場“艷情”,至少,不會有人認為,他們在談真感情。

玩玩而已。

“玩玩”是“艷傳”。

談真感情,那就是嘲笑。

有些時候,南境也會覺得,這個世界,有一點點可笑。

人都散了,南境跟著侍者去拿酒水。進包房後,南境真地,認真地,也熟練地,每個動作都到位地,給黎廩秋開紅酒,給他倒上,仿佛,她是一個可靠的,服務到位的服務人員。

他沒有喝酒,一點不感興趣,起身去觀看窗口,一直看外面的比賽。一場比賽結束了,他說要去忙,留了南境在包廂裏。他走了。

後來有人來專門負責南境食飯,南境一直縮在沙發上看比賽,電視上放的,外面賽場上跑的,她都忽視了是誰拿了名次。她一直在包廂裏沒有出門,有人把這事告訴了黎廩秋,黎廩秋便過來,把她從包房裏抱出去,抱去了車裏,知她吃了晚飯,便直接把她送去了酒店。南境不知道,他是不是要進她套房裏去,黎廩秋告知她,好好休息,他還有聚會,便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黎廩秋又出現在他中途離開的包房男人聚會裏。

南境第二日便要離開,坐的他的私機。

三個月,她一直想要快點。

可是這一刻,南境睡在飛機上的皮椅裏,卻只想它慢點,再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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